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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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盛鈺吉打了聲招呼。
對方轉過頭來, 長相很英俊，黑頭發黑眼睛，皮膚白皙光滑，五官跟四哥有點像，沒表情時看起來會很高冷。
“你好。”
他也說話了，聲音低沈悅耳, 就是讓人感覺木木呆呆的，特別奇怪。
盛鈺吉問：“你是……”
他一動不動。
她只好問完一句，“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001，做飯。”
他的回答讓人摸不著頭腦，盛鈺吉還以為他聽錯了，把問題又重覆一遍。
他仍然回答，“001, 做飯。”
表情那麽呆，說話那麽奇怪, 該不會是哪家的精神病人走錯門了吧？可別墅明明有防盜裝置，他怎麽進來的？
盛鈺吉反覆詢問了好幾句, 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於是決定打電話報警再說, 免得遇到危險。
剛拿出手機, 就有電話打進來, 是四哥。
她連忙按了接聽。
“你怎麽還沒有回家？需要我去接你嗎？”
“我在家啊，就在樓下。”
“是嗎？那你等我。”
他掛了電話，盛鈺吉則拿著手機滿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那位陌生男人見她不再跟自己說話, 就拿起鍋鏟繼續做菜，手藝還挺不錯，誘人的香味在別墅裏飄蕩。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盛如初打著哈欠跑下樓，頭發亂糟糟的。
“我剛才睡著了，沒聽到車聲，還以為你在外面……”
“四哥，這人是誰？”
既然他在家，人顯然是他帶來的。
盛如初的目光移到仍在埋頭做飯的身影上，笑得十分自豪，猶如看到親生兒子的老爹。
“來，老七，我給你介紹一下。”
他命令那人暫停做飯來自己身邊，伸手把盛鈺吉一拉，三人站在一起。
“這位就是我們公司傾盡所有心血研發出來的第一代智能型家用機器人，編號001。”
盛鈺吉驚愕地張大嘴，倒抽了口冷氣。
“他、他、他……他是機器人？”
這也太像活人了吧？天啊天啊！
當目光落到001臉上時，001還對她微笑了一下，她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既興奮又恐怖。
盛如初得意地挑挑眉梢，“怎麽樣？老爸的錢沒有白花吧。”
盛鈺吉用力咽了口唾沫，對著001左看右看。
“不對，我不相信機器人會這麽像人，是不是你跟朋友串通好一起騙我？今天是萬聖節？”
“不信是不是？我證明給你看。”
盛如初對001招手，吩咐他蹲下。
盛鈺吉對比兩人，才發現001幾乎跟四哥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體型身高膚色一模一樣，只是五官略有區別。
001很聽他的話，讓蹲就蹲。
盛如初脫掉他的T恤，露出強壯結實的上半身，在他背上輕輕按了幾下，他背上的皮肉就自動分開，露出金屬內腔。
“來。”
盛鈺吉按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屏住呼吸走過去，看見001身體裏的芯片和各種線路，頭皮發麻。
“我的天，簡直跟看鬼片一樣……四哥你要害得我晚上睡不著了。”
明明看起來就是個大活人，身體內部卻是那樣的結構。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樣的孤魂野鬼奪陽壽續命，是不是比機器人更恐怖一些？
如此一想，似乎001的存在就變得可以接受了。
盛如初知道這畫面不好看，於是很快就讓他恢覆原狀，拍拍他的肩膀。
001赤.裸著上半身站在他身邊，看起來就像他的親兄弟。
“001的硬件方面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但是智能方面還有一些問題。我們希望他可以更像人類，於是設置了學習功能。現在的他智力相當於三歲小孩，身體則是成年人，我的目的是在這幾個月裏，盡快讓他達到十八歲的智力水平，這樣才可以投入市場正式進行銷售。”
盛鈺吉聽完介紹才明白001被帶回家的目的，好奇地問：“你們公司每個產品都需要這樣培養嗎？是不是太麻煩了，要投入好多人力物力的。”
盛如初忍俊不禁。
“你怎麽這麽笨？他的大腦只是芯片而已，學會了什麽可以直接拷貝給其他機器人啊。”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培養的是你們公司所有機器人的始祖，以後的產品都會覆制他的行為和思考模式？”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以這麽說。”
盛鈺吉莫名生出一股強烈的責任感，挺了挺胸膛。
“那我們該怎樣開始？”
盛如初摸摸肚子，“我餓了，先讓他做些飯菜，咱們去客廳聊。”
001穿好T恤和圍裙，回廚房繼續做菜，兄妹倆則去客廳舒舒服服地躺著。
半個小時後，四菜一湯端上了桌，雖然算不上豐盛，但是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很不錯。
不知道味道如何，千萬不要是個樣子貨。
盛鈺吉接過001遞來的筷子嘗了口，驚艷地擡起頭。
“好好吃！”
不比他們常點的餐廳差，尤其是想到這些菜都出自機器人之手，簡直連大蒜都有了神奇的魔力。
盛如初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藝遠遠不止如此，001，報出你會做的菜名。”
001站在桌邊，說相聲似的念了起來。
“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他一口氣說了上百道，因不用呼吸，所以都不用停下來喘氣。
盛鈺吉目瞪口呆，等他停下後自發地鼓起了掌。
“厲害厲害。”
“家用型機器人，這項本領是必備的。”
盛如初說得很謙虛，得意之情卻都快飄出窗。
有這樣一個神奇的東西在，誰還有心思吃飯。
盛鈺吉握住001的手，摸摸手背又摸摸手心，還擼起他的袖子往上看，想找出與真人的不同。
誰知摸著摸著，她竟然發現001臉紅了。
“四哥你看！”
盛如初吃著飯道：“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從外形上看與真人完全沒有分別，這樣才可以更好的融入客戶生活當中，所以他的很多基礎數據包括五官體型都是參考我。要是你發現什麽問題隨時可以告訴我，我讓人改進。”
參考四哥，所以其實他算四哥的覆制品？
真神奇。
而且所有數據都是參考人類的話，那他有沒有……
視線控制不住地往腰線以下瞥，她情不自禁臉頰發熱，用手摸了摸，心想最近真是太浪了，還是收斂點好。
盛鈺吉踮起腳尖去看他的頭發，001見她個子不夠高，主動彎腰給她看。
她摸著那觸感同真人一樣的發絲，“001，你知道你是誰嗎？”
“我是001。”
對方說話時還是那樣呆呆的，卻比剛見面時多了一種特別的魅力。
機器人有自己的思想麽？
盛鈺吉對這一點感到好奇，於是不停跟他聊天。
“你會餓嗎？想吃飯嗎？”
“我使用新型環保能源，不需要進食。”
“那你可以吃嗎？”
盛如初代他解釋，“我們為他配置了消化和排洩功能，吃是可以吃一點，但是不能像真人一樣一日三餐，會對機體造成負擔。”
盛鈺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問：
“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我喜歡聽從主人的命令。”
“我是誰？”
“你是盛鈺吉，主人的妹妹。”
“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001點頭。
“今天上課的時候程老師交待我要註意多多開窗通風，我說不行，最近的霧霾太嚴重了，他說那就換點新鮮的霧霾進來。”
“哈哈哈。”盛如初笑出聲。
盛鈺吉仔細觀察001，對方的表情很茫然，似乎不理解為什麽要笑。
盛如初喝了口湯，忍住笑意說：“你別白費功夫了，他雖然跟人很像，但思維方式仍然是機械化的，一切反應都來自於程序設定。你可以把他看作一臺電腦，電腦無法理解這種需要腦子拐個彎才能理解的幽默。”
盛鈺吉不免有些惋惜，但是以現在的技術能做成001這樣，已經很棒了。
難怪四哥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得付出多少心血啊。
“你真厲害，你是全世界最棒的。”
她默默走到他身後，抱住他的脖子。
盛如初回頭捏了捏她的臉。
“別拍我馬屁，這是公司所有人的功勞。這些天你也幫我搭把手吧，盡快讓他智力增長到合格水平。”
“沒問題。”
人類主要靠兩種來源接收新事物，一是交流溝通，二是學習。
接下來的幾天裏，兩人盡可能多的跟001交流，有事沒辦法顧及他的時候，就讓他自己看書或看電影新聞之類的。
他身體裏有內嵌型電腦，可以隨時隨地上網查找東西，緊急的時候還可以用來打電話，非常方便。
四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因此不必再去公司，每天都待在家裏。
盛鈺吉幹脆也請了假，跟他們待在一起。
001成長得很快，經過糾正已經可以做到像正常人一樣交流，只有問太特殊的問題時，才會讓人感到有些奇怪。
這周四，盛如初決定帶他出去走走，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同時觀察路人是否能看出異常。
在盛鈺吉的建議下，他們選擇附近一家大型超市作為目的地，由001擔任采購主力。
三人戴著口罩在生鮮區逛，盛鈺吉走在最前面，回頭看著他們，忽然笑起來。
盛如初問：“笑什麽？”
“你們兩個遮住臉，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對雙胞胎。”
肩膀一樣寬，腰一樣細，屁股一樣翹，隨時隨地都可以去走T臺。
“有一個四哥不夠，想要兩個是不是？貪心的丫頭。”
他走過去彈她的腦門，兩人嬉笑起來。
001推著滿滿當當的手推車，歪頭看著二人，默默地將這副溫馨的畫面存進芯片裏。
買好東西由001結賬，他們則站在旁邊觀察。
一整套流程走完，營業員和排在後面的人都沒發現異常，還覺得他挺帥，偷偷看他。
“謝謝。”
001非常有禮貌，提起塑料袋走到他們面前。
盛如初拍拍他的胳膊，給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三人去停車場開車準備回家，盛如初和001去後備箱放東西，盛鈺吉則坐在車廂裏等，順便拿出手機看了眼。
忽然，眼角餘光掃過一道速度飛快的黑影，耳邊聽到引擎的轟鳴聲。
她隱隱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大喊：“四哥！”
話音未落，一輛摩托車疾馳到了車後，重重地往車上一撞。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汽車硬生生被往前推了三四米。
盛鈺吉的腦袋隨著慣性撞到椅背上，頭暈眼花。
摩托車摔了出去，騎手的胳膊蹭破了一大片皮肉，但他頭都沒回，爬起來騎著車就跑，很快隱入車流之中。
路人看見這一幕，紛紛圍了過來。
盛鈺吉則捂著額頭下了車，跌跌撞撞地朝後備箱處跑去，
四哥！四哥千萬不要有事！
車屁股被撞得凹進去一大塊，盛如初和001擁抱著趴在地上，不知上面的是他還是下面的是他，總之都沒有動靜，死氣沈沈。
盛鈺吉腦袋嗡的一聲，險些跪在地上，幸好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支撐著她把兩人翻過來。
他們的身高體型一模一樣，衣著類似臉上都戴著口罩，額頭沾了血汙。
她目光下移，終於分清了身份。
上面的那位胳膊活生生被撞斷了，只剩下幾根電線勉強連接著，斷口處露出刺眼的金屬骨架，顯然是001。
上面的是001，那下面的就是四哥了。
盛鈺吉查看他的情況，發現身體無恙，只是腦袋撞破了個口子，正在往外流血。
“四哥，四哥你醒醒。”
她抱著他的頭急聲呼喚，盛如初沒受大傷，只是被摩托車撞過來時的沖擊力度給沖暈了，因此很快就醒來。
他看見圍在旁邊的路人，茫然地問：“怎麽回事？”
盛鈺吉見他能照常說話，大喜過望。
“你不記得了嗎？剛才有摩托車撞你們，出車禍了！”
車禍……
斷片的記憶飛快沖進大腦，他瞥見倒在一旁沒有動靜的001，心臟一緊，猛地坐了起來。
“我們快回去。”
“你的傷……”
“我沒事。”
他說著就把001扛起來往車上塞，盛鈺吉明白大概有什麽要緊事，於是幫著他開路，擋開那些圍觀的路人並且接過了方向盤，踩下油門往別墅開。
好好的一場采購無端遭遇禍事，幸好出事的是001不是四哥，否則她又要經歷一次四哥被刀刺時的驚慌。
盛鈺吉開著車，聽到他在後面不停鼓搗什麽，從後視鏡裏看了眼。
“四哥，我們要報警嗎？”
人沒事，可001造價昂貴，被損壞成這個樣子肯定要虧不少錢。
重要的是，那輛摩托車分明是故意撞上來的，有人躲在背後預謀了這場車禍。
盛如初已經打開了001的後背，檢查他內部情況，頭也不擡地說：
“當然，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盛鈺吉頭一次聽到他用這麽冷冽的語氣說話，心情陡然變得無比沈重，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飄搖感。
超市離別墅區不遠，因此他們很快就回到家，一開到院門外就看見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前，車身折射著寒冷的光。
這輛車她見過，是二哥盛昌華的，全市都找不出幾輛，怎麽會在這裏？
盛鈺吉正困惑著，就看見保鏢從車上下來，以恭敬的姿勢打開後車廂的門。
高檔手工訂制皮鞋踩在路面上，盛昌華下車了，對他們露出從容的微笑。
001仍然處於死機狀態，沒有醒。盛如初幫他穿好衣服，狐疑地看著車窗外，感覺來者不善。
盛鈺吉主動道：“四哥，不如我先下車問問情況？”
“不用了，是福是禍躲不掉，下車吧。”
“嗯。”
兄妹二人下了車，盛如初將001背在背上，盛鈺吉則在旁邊捧著他斷掉的那只手。
盛昌華看見他們這副模樣似乎很驚訝。
“你們怎麽會……”
“出車禍了。”盛如初意簡言駭地回答完，接著問：“你來做什麽？”
“盛世集團即將舉行50周年慶典，爸爸希望在會上看到你們，所以我特地來發邀請函。”
“謝謝，我們考慮一下。”
盛如初說完就與他擦肩而過，往別墅裏走。
當他們即將關門時，盛昌華用手擋住門，挑眉道：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身為二哥，或許可以幫上你們的忙。”
盛鈺吉不確定要不要他出手相助，回頭看向盛如初。
盛如初表情很嚴肅，眉心皺出深刻的紋路，但是點了頭。
於是盛昌華也進來了，跟他們一起來到客廳。
盛如初把001放在地毯上，跑上樓拿來工具箱和電腦，企圖讓他開機。
盛昌華從盛鈺吉口中聽完車禍全過程，狹長的眼睛微瞇。
“你懷疑那輛車故意撞你們？”
盛鈺吉點點頭，“當時我們的車根本不是停在路上，而是在停車場。他開進了停車場不減速反加速，目標還那麽準，肯定是沖著我們來的。”
看了眼埋頭搶救001的四哥，她心有餘悸。
“幸好當時001護住了四哥，不然結果不堪設想。”
盛昌華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你們是不是也出過一次車禍？”
“嗯？”
“老四還住院了。”
盛鈺吉這才反應過來他指得是哪件事，因自己沒跟他們說實話，車禍只是個借口，便心虛地點了點頭。
盛昌華道：“上次出車禍是年初，現在是年末，時間還挺湊巧。一年之內連出兩次車禍，還不是在正常行駛過程中，我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害你們？”
“害我們？不會吧，我們沒有得罪過誰啊。”
“那你怎麽解釋這一切？”
盛鈺吉語塞了。
劈裏啪啦的敲鍵盤聲停止，盛如初在電腦後擡起頭，眼神敏銳。
“二哥如此猜測，難道心裏已經有了人選？”
盛如初搖頭。
“咱們盛家樹大招風，這麽多年來立敵無數，我也不敢肯定是誰做的。不過既然事故發生在停車場，那裏肯定有攝像頭記錄了一切，我想只要找到摩托車手，就能順藤摸瓜，揪出幕後主使。”
盛如初沒說話，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尋找什麽。
盛昌華提出建議。
“他們今天沒得手，或許還會再找下手的機會，這段時間你們就不要隨便外出了，盡量待在家裏。對了，我看你們身邊連保鏢都沒有，今天回去就派幾個過來，有什麽事情讓他們去做。”
“不用，別墅區治安很好。”
“老四，你想讓爸爸為你們擔心嗎？”
盛昌華擡眸看著他，二人目光交匯，猶如一場無聲的戰鬥。
最後盛如初還是敵不過他打得親情牌，敗下陣來，同意他派保鏢。
盛昌華看了眼時間，起身走到001面前摸了摸他的臉，指尖從真實感極強的嘴唇上劃過。
“爸爸一直以為你只是在造玩具，把那兩億當做零花錢，沒想過能收回來。不過……顯然是他錯看了你。”
得到二哥的親口稱讚，盛如初並沒有太開心，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盛昌華離開別墅，半個小時後，四名經過專業訓練身體素質極其強悍的保鏢來到這裏，開始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他們。
盛鈺吉從未被人這樣緊密的貼身跟隨過，感覺怪怪的，但是沒有太多精力搭理，因為001受到的損傷太過嚴重，四哥用盡了手頭所有辦法也沒能讓他醒來。
001躺在客廳的長毛地毯上，為了維修方便，衣物盡數去除，只留下一條平角內褲。
要是不註意敞開的後背，他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個沈睡中的真人，相貌英俊，表情平靜。
盛如初坐在旁邊，輕輕撫摸他的眉宇。
“金屬骨架的強度是人類的五倍，我以為對於一檔家用型機器人來說已經足夠了，看來是我太天真。”
他的嗓音很哀傷，盛鈺吉清楚他在哀傷什麽。
傾盡所有心力，耗費數年時間才得到001這個合格的成品，對方在他心中的地位絕對不亞於他將來的孩子。
如果001無法修覆的話，他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部泡湯。
“四哥，我先幫你包紮一下吧。”
她抱著醫療箱走過去，跪坐在他身旁，想幫他處理頭上的傷口。
盛如初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看001，低下了頭。
她纖細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柔的移動，為傷口消毒和貼繃帶，盡量將疼痛降低到最小。
盛鈺吉畢竟不是專業的，等包紮完成四哥的腦袋被她裹成了粽子，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她放下繃帶和剪刀，摟住他的脖子。
“別難過，肯定有希望的。”
以前向來是四哥安慰她，給她提供溫暖依靠。可是在此時此刻，盛如初依靠著她單薄的身軀，心灰意冷的情緒漸漸散去，重新恢覆信心。
第二天一早，盛如初就帶著001去公司，召集所有技術人員進行修覆。
盛鈺吉身為外行完全幫不上忙，只好每天一下課就趕緊回家，在他進門後第一時間問情況。
最開始幾天的時候，盛如初的心情挺不錯，因為001已經正常開機了，接下來的任務是修覆他的斷臂，沒什麽難度。同時他們還在考慮，要不要為他更換強度更高的骨架。
盛鈺吉松了口氣，各方面都已經回到正常軌道，唯一困擾她的成了二哥派來的保鏢。
二哥以安全為由不讓他們報警，自行接過了調查工作。
他的保鏢則分為兩隊，一隊跟著盛鈺吉，一隊跟著盛如初。
盛鈺吉期間跟楊柏風見了一面，想確定兩人到底是繼續保持友好炮的關系，還是和平分手。
楊柏風認真思考了很久，握住她的手要說答案，保鏢突然跑出來隔開了兩人，說盛昌華有吩咐，不許除家人外的任何人跟她有身體接觸。
楊柏風誤以為保鏢是她的安排，十分失望，道個歉就匆匆走了，談話無疾而終。
受到限制的不只他一個，還有程深。
師生二人的關系比絕大多數朋友都要好，除了上課時間外，也會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但自從保鏢跟著她以後，這些全部不能做了。
程深被他們要求上完課就走，上課時也不能跟盛鈺吉交談，只能講自己的課。一旦開口提問，兩個大漢必然虎視眈眈地站起來。
如此持續了好幾天，盛鈺吉感覺與其說保護，自己更像被人給監視了。
她懷疑二哥別有目的，想找機會跟四哥單獨商量對策。
不料這天回到家，她進門看見四哥和001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而沈重，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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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鈺吉打了聲招呼。
對方轉過頭來, 長相很英俊，黑頭發黑眼睛，皮膚白皙光滑，五官跟四哥有點像，沒表情時看起來會很高冷。
“你好。”
他也說話了，聲音低沈悅耳, 就是讓人感覺木木呆呆的，特別奇怪。
盛鈺吉問：“你是……”
他一動不動。
她只好問完一句，“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001，做飯。”
他的回答讓人摸不著頭腦，盛鈺吉還以為他聽錯了，把問題又重覆一遍。
他仍然回答，“001, 做飯。”
表情那麽呆，說話那麽奇怪, 該不會是哪家的精神病人走錯門了吧？可別墅明明有防盜裝置，他怎麽進來的？
盛鈺吉反覆詢問了好幾句, 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於是決定打電話報警再說, 免得遇到危險。
剛拿出手機, 就有電話打進來, 是四哥。
她連忙按了接聽。
“你怎麽還沒有回家？需要我去接你嗎？”
“我在家啊，就在樓下。”
“是嗎？那你等我。”
他掛了電話，盛鈺吉則拿著手機滿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那位陌生男人見她不再跟自己說話, 就拿起鍋鏟繼續做菜，手藝還挺不錯，誘人的香味在別墅裏飄蕩。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盛如初打著哈欠跑下樓，頭發亂糟糟的。
“我剛才睡著了，沒聽到車聲，還以為你在外面……”
“四哥，這人是誰？”
既然他在家，人顯然是他帶來的。
盛如初的目光移到仍在埋頭做飯的身影上，笑得十分自豪，猶如看到親生兒子的老爹。
“來，老七，我給你介紹一下。”
他命令那人暫停做飯來自己身邊，伸手把盛鈺吉一拉，三人站在一起。
“這位就是我們公司傾盡所有心血研發出來的第一代智能型家用機器人，編號001。”
盛鈺吉驚愕地張大嘴，倒抽了口冷氣。
“他、他、他……他是機器人？”
這也太像活人了吧？天啊天啊！
當目光落到001臉上時，001還對她微笑了一下，她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既興奮又恐怖。
盛如初得意地挑挑眉梢，“怎麽樣？老爸的錢沒有白花吧。”
盛鈺吉用力咽了口唾沫，對著001左看右看。
“不對，我不相信機器人會這麽像人，是不是你跟朋友串通好一起騙我？今天是萬聖節？”
“不信是不是？我證明給你看。”
盛如初對001招手，吩咐他蹲下。
盛鈺吉對比兩人，才發現001幾乎跟四哥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體型身高膚色一模一樣，只是五官略有區別。
001很聽他的話，讓蹲就蹲。
盛如初脫掉他的T恤，露出強壯結實的上半身，在他背上輕輕按了幾下，他背上的皮肉就自動分開，露出金屬內腔。
“來。”
盛鈺吉按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屏住呼吸走過去，看見001身體裏的芯片和各種線路，頭皮發麻。
“我的天，簡直跟看鬼片一樣……四哥你要害得我晚上睡不著了。”
明明看起來就是個大活人，身體內部卻是那樣的結構。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樣的孤魂野鬼奪陽壽續命，是不是比機器人更恐怖一些？
如此一想，似乎001的存在就變得可以接受了。
盛如初知道這畫面不好看，於是很快就讓他恢覆原狀，拍拍他的肩膀。
001赤.裸著上半身站在他身邊，看起來就像他的親兄弟。
“001的硬件方面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但是智能方面還有一些問題。我們希望他可以更像人類，於是設置了學習功能。現在的他智力相當於三歲小孩，身體則是成年人，我的目的是在這幾個月裏，盡快讓他達到十八歲的智力水平，這樣才可以投入市場正式進行銷售。”
盛鈺吉聽完介紹才明白001被帶回家的目的，好奇地問：“你們公司每個產品都需要這樣培養嗎？是不是太麻煩了，要投入好多人力物力的。”
盛如初忍俊不禁。
“你怎麽這麽笨？他的大腦只是芯片而已，學會了什麽可以直接拷貝給其他機器人啊。”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培養的是你們公司所有機器人的始祖，以後的產品都會覆制他的行為和思考模式？”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以這麽說。”
盛鈺吉莫名生出一股強烈的責任感，挺了挺胸膛。
“那我們該怎樣開始？”
盛如初摸摸肚子，“我餓了，先讓他做些飯菜，咱們去客廳聊。”
001穿好T恤和圍裙，回廚房繼續做菜，兄妹倆則去客廳舒舒服服地躺著。
半個小時後，四菜一湯端上了桌，雖然算不上豐盛，但是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很不錯。
不知道味道如何，千萬不要是個樣子貨。
盛鈺吉接過001遞來的筷子嘗了口，驚艷地擡起頭。
“好好吃！”
不比他們常點的餐廳差，尤其是想到這些菜都出自機器人之手，簡直連大蒜都有了神奇的魔力。
盛如初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藝遠遠不止如此，001，報出你會做的菜名。”
001站在桌邊，說相聲似的念了起來。
“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他一口氣說了上百道，因不用呼吸，所以都不用停下來喘氣。
盛鈺吉目瞪口呆，等他停下後自發地鼓起了掌。
“厲害厲害。”
“家用型機器人，這項本領是必備的。”
盛如初說得很謙虛，得意之情卻都快飄出窗。
有這樣一個神奇的東西在，誰還有心思吃飯。
盛鈺吉握住001的手，摸摸手背又摸摸手心，還擼起他的袖子往上看，想找出與真人的不同。
誰知摸著摸著，她竟然發現001臉紅了。
“四哥你看！”
盛如初吃著飯道：“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從外形上看與真人完全沒有分別，這樣才可以更好的融入客戶生活當中，所以他的很多基礎數據包括五官體型都是參考我。要是你發現什麽問題隨時可以告訴我，我讓人改進。”
參考四哥，所以其實他算四哥的覆制品？
真神奇。
而且所有數據都是參考人類的話，那他有沒有……
視線控制不住地往腰線以下瞥，她情不自禁臉頰發熱，用手摸了摸，心想最近真是太浪了，還是收斂點好。
盛鈺吉踮起腳尖去看他的頭發，001見她個子不夠高，主動彎腰給她看。
她摸著那觸感同真人一樣的發絲，“001，你知道你是誰嗎？”
“我是001。”
對方說話時還是那樣呆呆的，卻比剛見面時多了一種特別的魅力。
機器人有自己的思想麽？
盛鈺吉對這一點感到好奇，於是不停跟他聊天。
“你會餓嗎？想吃飯嗎？”
“我使用新型環保能源，不需要進食。”
“那你可以吃嗎？”
盛如初代他解釋，“我們為他配置了消化和排洩功能，吃是可以吃一點，但是不能像真人一樣一日三餐，會對機體造成負擔。”
盛鈺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問：
“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我喜歡聽從主人的命令。”
“我是誰？”
“你是盛鈺吉，主人的妹妹。”
“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001點頭。
“今天上課的時候程老師交待我要註意多多開窗通風，我說不行，最近的霧霾太嚴重了，他說那就換點新鮮的霧霾進來。”
“哈哈哈。”盛如初笑出聲。
盛鈺吉仔細觀察001，對方的表情很茫然，似乎不理解為什麽要笑。
盛如初喝了口湯，忍住笑意說：“你別白費功夫了，他雖然跟人很像，但思維方式仍然是機械化的，一切反應都來自於程序設定。你可以把他看作一臺電腦，電腦無法理解這種需要腦子拐個彎才能理解的幽默。”
盛鈺吉不免有些惋惜，但是以現在的技術能做成001這樣，已經很棒了。
難怪四哥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得付出多少心血啊。
“你真厲害，你是全世界最棒的。”
她默默走到他身後，抱住他的脖子。
盛如初回頭捏了捏她的臉。
“別拍我馬屁，這是公司所有人的功勞。這些天你也幫我搭把手吧，盡快讓他智力增長到合格水平。”
“沒問題。”
人類主要靠兩種來源接收新事物，一是交流溝通，二是學習。
接下來的幾天裏，兩人盡可能多的跟001交流，有事沒辦法顧及他的時候，就讓他自己看書或看電影新聞之類的。
他身體裏有內嵌型電腦，可以隨時隨地上網查找東西，緊急的時候還可以用來打電話，非常方便。
四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因此不必再去公司，每天都待在家裏。
盛鈺吉幹脆也請了假，跟他們待在一起。
001成長得很快，經過糾正已經可以做到像正常人一樣交流，只有問太特殊的問題時，才會讓人感到有些奇怪。
這周四，盛如初決定帶他出去走走，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同時觀察路人是否能看出異常。
在盛鈺吉的建議下，他們選擇附近一家大型超市作為目的地，由001擔任采購主力。
三人戴著口罩在生鮮區逛，盛鈺吉走在最前面，回頭看著他們，忽然笑起來。
盛如初問：“笑什麽？”
“你們兩個遮住臉，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對雙胞胎。”
肩膀一樣寬，腰一樣細，屁股一樣翹，隨時隨地都可以去走T臺。
“有一個四哥不夠，想要兩個是不是？貪心的丫頭。”
他走過去彈她的腦門，兩人嬉笑起來。
001推著滿滿當當的手推車，歪頭看著二人，默默地將這副溫馨的畫面存進芯片裏。
買好東西由001結賬，他們則站在旁邊觀察。
一整套流程走完，營業員和排在後面的人都沒發現異常，還覺得他挺帥，偷偷看他。
“謝謝。”
001非常有禮貌，提起塑料袋走到他們面前。
盛如初拍拍他的胳膊，給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三人去停車場開車準備回家，盛如初和001去後備箱放東西，盛鈺吉則坐在車廂裏等，順便拿出手機看了眼。
忽然，眼角餘光掃過一道速度飛快的黑影，耳邊聽到引擎的轟鳴聲。
她隱隱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大喊：“四哥！”
話音未落，一輛摩托車疾馳到了車後，重重地往車上一撞。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汽車硬生生被往前推了三四米。
盛鈺吉的腦袋隨著慣性撞到椅背上，頭暈眼花。
摩托車摔了出去，騎手的胳膊蹭破了一大片皮肉，但他頭都沒回，爬起來騎著車就跑，很快隱入車流之中。
路人看見這一幕，紛紛圍了過來。
盛鈺吉則捂著額頭下了車，跌跌撞撞地朝後備箱處跑去，
四哥！四哥千萬不要有事！
車屁股被撞得凹進去一大塊，盛如初和001擁抱著趴在地上，不知上面的是他還是下面的是他，總之都沒有動靜，死氣沈沈。
盛鈺吉腦袋嗡的一聲，險些跪在地上，幸好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支撐著她把兩人翻過來。
他們的身高體型一模一樣，衣著類似臉上都戴著口罩，額頭沾了血汙。
她目光下移，終於分清了身份。
上面的那位胳膊活生生被撞斷了，只剩下幾根電線勉強連接著，斷口處露出刺眼的金屬骨架，顯然是001。
上面的是001，那下面的就是四哥了。
盛鈺吉查看他的情況，發現身體無恙，只是腦袋撞破了個口子，正在往外流血。
“四哥，四哥你醒醒。”
她抱著他的頭急聲呼喚，盛如初沒受大傷，只是被摩托車撞過來時的沖擊力度給沖暈了，因此很快就醒來。
他看見圍在旁邊的路人，茫然地問：“怎麽回事？”
盛鈺吉見他能照常說話，大喜過望。
“你不記得了嗎？剛才有摩托車撞你們，出車禍了！”
車禍……
斷片的記憶飛快沖進大腦，他瞥見倒在一旁沒有動靜的001，心臟一緊，猛地坐了起來。
“我們快回去。”
“你的傷……”
“我沒事。”
他說著就把001扛起來往車上塞，盛鈺吉明白大概有什麽要緊事，於是幫著他開路，擋開那些圍觀的路人並且接過了方向盤，踩下油門往別墅開。
好好的一場采購無端遭遇禍事，幸好出事的是001不是四哥，否則她又要經歷一次四哥被刀刺時的驚慌。
盛鈺吉開著車，聽到他在後面不停鼓搗什麽，從後視鏡裏看了眼。
“四哥，我們要報警嗎？”
人沒事，可001造價昂貴，被損壞成這個樣子肯定要虧不少錢。
重要的是，那輛摩托車分明是故意撞上來的，有人躲在背後預謀了這場車禍。
盛如初已經打開了001的後背，檢查他內部情況，頭也不擡地說：
“當然，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盛鈺吉頭一次聽到他用這麽冷冽的語氣說話，心情陡然變得無比沈重，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飄搖感。
超市離別墅區不遠，因此他們很快就回到家，一開到院門外就看見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前，車身折射著寒冷的光。
這輛車她見過，是二哥盛昌華的，全市都找不出幾輛，怎麽會在這裏？
盛鈺吉正困惑著，就看見保鏢從車上下來，以恭敬的姿勢打開後車廂的門。
高檔手工訂制皮鞋踩在路面上，盛昌華下車了，對他們露出從容的微笑。
001仍然處於死機狀態，沒有醒。盛如初幫他穿好衣服，狐疑地看著車窗外，感覺來者不善。
盛鈺吉主動道：“四哥，不如我先下車問問情況？”
“不用了，是福是禍躲不掉，下車吧。”
“嗯。”
兄妹二人下了車，盛如初將001背在背上，盛鈺吉則在旁邊捧著他斷掉的那只手。
盛昌華看見他們這副模樣似乎很驚訝。
“你們怎麽會……”
“出車禍了。”盛如初意簡言駭地回答完，接著問：“你來做什麽？”
“盛世集團即將舉行50周年慶典，爸爸希望在會上看到你們，所以我特地來發邀請函。”
“謝謝，我們考慮一下。”
盛如初說完就與他擦肩而過，往別墅裏走。
當他們即將關門時，盛昌華用手擋住門，挑眉道：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身為二哥，或許可以幫上你們的忙。”
盛鈺吉不確定要不要他出手相助，回頭看向盛如初。
盛如初表情很嚴肅，眉心皺出深刻的紋路，但是點了頭。
於是盛昌華也進來了，跟他們一起來到客廳。
盛如初把001放在地毯上，跑上樓拿來工具箱和電腦，企圖讓他開機。
盛昌華從盛鈺吉口中聽完車禍全過程，狹長的眼睛微瞇。
“你懷疑那輛車故意撞你們？”
盛鈺吉點點頭，“當時我們的車根本不是停在路上，而是在停車場。他開進了停車場不減速反加速，目標還那麽準，肯定是沖著我們來的。”
看了眼埋頭搶救001的四哥，她心有餘悸。
“幸好當時001護住了四哥，不然結果不堪設想。”
盛昌華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你們是不是也出過一次車禍？”
“嗯？”
“老四還住院了。”
盛鈺吉這才反應過來他指得是哪件事，因自己沒跟他們說實話，車禍只是個借口，便心虛地點了點頭。
盛昌華道：“上次出車禍是年初，現在是年末，時間還挺湊巧。一年之內連出兩次車禍，還不是在正常行駛過程中，我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害你們？”
“害我們？不會吧，我們沒有得罪過誰啊。”
“那你怎麽解釋這一切？”
盛鈺吉語塞了。
劈裏啪啦的敲鍵盤聲停止，盛如初在電腦後擡起頭，眼神敏銳。
“二哥如此猜測，難道心裏已經有了人選？”
盛如初搖頭。
“咱們盛家樹大招風，這麽多年來立敵無數，我也不敢肯定是誰做的。不過既然事故發生在停車場，那裏肯定有攝像頭記錄了一切，我想只要找到摩托車手，就能順藤摸瓜，揪出幕後主使。”
盛如初沒說話，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尋找什麽。
盛昌華提出建議。
“他們今天沒得手，或許還會再找下手的機會，這段時間你們就不要隨便外出了，盡量待在家裏。對了，我看你們身邊連保鏢都沒有，今天回去就派幾個過來，有什麽事情讓他們去做。”
“不用，別墅區治安很好。”
“老四，你想讓爸爸為你們擔心嗎？”
盛昌華擡眸看著他，二人目光交匯，猶如一場無聲的戰鬥。
最後盛如初還是敵不過他打得親情牌，敗下陣來，同意他派保鏢。
盛昌華看了眼時間，起身走到001面前摸了摸他的臉，指尖從真實感極強的嘴唇上劃過。
“爸爸一直以為你只是在造玩具，把那兩億當做零花錢，沒想過能收回來。不過……顯然是他錯看了你。”
得到二哥的親口稱讚，盛如初並沒有太開心，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盛昌華離開別墅，半個小時後，四名經過專業訓練身體素質極其強悍的保鏢來到這裏，開始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他們。
盛鈺吉從未被人這樣緊密的貼身跟隨過，感覺怪怪的，但是沒有太多精力搭理，因為001受到的損傷太過嚴重，四哥用盡了手頭所有辦法也沒能讓他醒來。
001躺在客廳的長毛地毯上，為了維修方便，衣物盡數去除，只留下一條平角內褲。
要是不註意敞開的後背，他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個沈睡中的真人，相貌英俊，表情平靜。
盛如初坐在旁邊，輕輕撫摸他的眉宇。
“金屬骨架的強度是人類的五倍，我以為對於一檔家用型機器人來說已經足夠了，看來是我太天真。”
他的嗓音很哀傷，盛鈺吉清楚他在哀傷什麽。
傾盡所有心力，耗費數年時間才得到001這個合格的成品，對方在他心中的地位絕對不亞於他將來的孩子。
如果001無法修覆的話，他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部泡湯。
“四哥，我先幫你包紮一下吧。”
她抱著醫療箱走過去，跪坐在他身旁，想幫他處理頭上的傷口。
盛如初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看001，低下了頭。
她纖細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柔的移動，為傷口消毒和貼繃帶，盡量將疼痛降低到最小。
盛鈺吉畢竟不是專業的，等包紮完成四哥的腦袋被她裹成了粽子，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她放下繃帶和剪刀，摟住他的脖子。
“別難過，肯定有希望的。”
以前向來是四哥安慰她，給她提供溫暖依靠。可是在此時此刻，盛如初依靠著她單薄的身軀，心灰意冷的情緒漸漸散去，重新恢覆信心。
第二天一早，盛如初就帶著001去公司，召集所有技術人員進行修覆。
盛鈺吉身為外行完全幫不上忙，只好每天一下課就趕緊回家，在他進門後第一時間問情況。
最開始幾天的時候，盛如初的心情挺不錯，因為001已經正常開機了，接下來的任務是修覆他的斷臂，沒什麽難度。同時他們還在考慮，要不要為他更換強度更高的骨架。
盛鈺吉松了口氣，各方面都已經回到正常軌道，唯一困擾她的成了二哥派來的保鏢。
二哥以安全為由不讓他們報警，自行接過了調查工作。
他的保鏢則分為兩隊，一隊跟著盛鈺吉，一隊跟著盛如初。
盛鈺吉期間跟楊柏風見了一面，想確定兩人到底是繼續保持友好炮的關系，還是和平分手。
楊柏風認真思考了很久，握住她的手要說答案，保鏢突然跑出來隔開了兩人，說盛昌華有吩咐，不許除家人外的任何人跟她有身體接觸。
楊柏風誤以為保鏢是她的安排，十分失望，道個歉就匆匆走了，談話無疾而終。
受到限制的不只他一個，還有程深。
師生二人的關系比絕大多數朋友都要好，除了上課時間外，也會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但自從保鏢跟著她以後，這些全部不能做了。
程深被他們要求上完課就走，上課時也不能跟盛鈺吉交談，只能講自己的課。一旦開口提問，兩個大漢必然虎視眈眈地站起來。
如此持續了好幾天，盛鈺吉感覺與其說保護，自己更像被人給監視了。
她懷疑二哥別有目的，想找機會跟四哥單獨商量對策。
不料這天回到家，她進門看見四哥和001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而沈重，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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